一切都准备停当,圆子馅搅拌均匀,猪肉、荠菜、菩荠、大葱等已经团在一起,锅里油沸腾着,就等圆子们跳进去,修成正果。爸妈这时总会说起他们小时候老辈人的告诫:过年了,不许说破嘴话,否则是要挨打的。
院子里飘满了诱人的香味,我和弟弟熬夜等第一锅圆子出来,像等待一个奇迹。大人说了一句:“熟了。”我们急不可待地跳起来,像找到食物快乐的小老鼠。等不得用筷子,拈起一个滚烫的圆子,又被烫得匆忙缩回手。妈妈拿出碗装满圆子给我们,端着碗,我和弟弟坐在电视机前,吃着看着,这是当时最高兴的事。
年三十过后,开始漫长的拜年,又能见到外地的表哥表妹。我们兜里揣着亲戚给的压岁钱,找个地方悄悄打开,崭新连号的一元纸币,三十块或者五十块。刹那感觉自己成了富翁。过年最好下雪,大人们围着炭火盆聊天,工作、孩子、收入啊,夹杂着回忆、一点小小的幻想。雪天里,亲朋好友围炉小灼,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真是一个诗意的场景:新酿的米酒,还没有过滤,带着一层幽绿泡沫,正温在红泥小火炉上,或者红泥小火炉上炖着乡野村蔬,清香撩人,“人间有味是清欢”,不是肥美膏肴,薄暮时分,散雪飘飘,有点小菜,有点小闲,年头岁尾围炉夜话,说说天,说说地,说些无关紧要的话,便是人间美事。
一杯无欲无求的淡酒,二三个可以说话的朋友,这就是简单却奢侈的生活。
最质朴的记忆在年的影象里,已经美丽成童年的背景。
我五六岁时跟随妈妈在一个山区工作,每到春节当地有舞狮的习俗。似乎在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狮子们醒来,跳跃在崎岖逼仄的街道上。
狮子是纯色耀眼的红与金,描眼画眉,由两人合舞,一张一合的嘴巴里闪动着舌头,在夜色中被明晃晃的户外灯光照着,随着汹涌的人潮流动,刹时有了强烈的戏剧效果,身影被拉长,分外英武。我欢喜,但也担心狮子会扑到自己身上。
狮子在人们集中居住的地方舞动着,跟着嘈杂简单的锣鼓声一家家跳过去,必须有迎接它的礼物。贫瘠的山区舞狮人,用自己的力气换取两包烟、一个单薄的红包,就是过年的收获。狮子在青石板路上跳着,舞狮人粗重的气息染晕了灯光。狮子被前面粗糙的、红得泼辣的绣球戏耍着,拿绣球的男人是山石一样的沉默和棱角。
狮子扑到高台上,一定要一次成功,跳上去衔了人家礼物;没跳上去的,人群就喝一声倒彩,雷鸣般激怒了狮子,它憋足劲,前腿一低,拱起后腿,一猫腰,轻松跳上,炫技般把礼物取在囊中,一不小心,露出两个舞狮人有破洞的鞋子,一长一短的裤子,人群又是一阵哄笑。
有吝啬的人家,任狮子喧闹,大门紧闭,狮子前滚翻、后滚翻、作挠痒慵懒可爱状,千姿百态,但门中人不为所动。狮子最后只得讪讪而去,逐渐看狮子的人群也散了。
环境凝固了记忆,透露了过去的秘密,沉淀在旧日时光里,年的记忆潮水一样涌过来,温暖地包围了我。跟着时间,我们在一个又一个新年里穿梭辗转,把曾经的悲欢关在身后。辞旧的钟声已拂去过往的灰尘,放下所有的惆怅吧,让心愿和新年一起出发。
第五篇:记忆中的年味 散文
蛇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,这几天渐渐有了过年的味道。街头巷尾处处摆满了象征吉祥喜庆的对联、窗花、大红灯笼。远远的望去铺天盖地红红的一片。各种年货上市,琳琅满目,品种花样繁多,让人感觉只要花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。可在我的心里不知怎么,总也找不出以往对过年的期盼,也许是整天在忙忙碌碌中度过,也许平时的生活几乎和过年差不多,也是这样好吃好喝的,不需要非等到过大年才来弥补平日的缺憾。年味在我的心里变得淡漠,更多的只是感叹岁月的匆匆。淡漠的心情与市井喧闹的对比,倒让我特别怀想小时候过年的味道,那是从骨子里的期盼、兴奋。
童年时代的过大年非常的有趣,小孩子们从放寒假开始就数着日子盼过年。真正的准备过年当从腊月二十三算起。这天也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,俗称“祭灶”。大人们会早早的准备好芝麻糖。那时的芝麻糖可没有现在的好吃,也没有现在准备的充足。每个孩子最多会分到一根。拿在手里小心的舔一舔,甜甜的味道。性急的孩子会忙不迭的塞进嘴里,不得了了,上下牙粘的张不开嘴,一脸的痛苦状,只好慢慢的在嘴里含着融化。大人们开始忙碌着打扫房间,清洗窗帘,拆洗被罩。没有洗衣机,都是手洗,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冰凉的水里浸泡着妈妈通红的双手,但妈妈的脸上却满是喜悦的笑容。
接下来便是蒸馒头和花糕了。妈妈会早早的发上面。下班回来便系上围裙,从面缸里挖出面来蒸花糕。先要蒸一个大圆糕,底下一个大面片,然后一层、一层的摆上按着大红枣的小花糕,再一层面,一层小花糕,这样一个大大圆圆的多层花糕就做出来。我依稀还记得那是妈妈教我们做各式各样的小花糕,既新奇又好玩。现在都懒得动手了,大街上随便买一兜回来什么都有了。
蒸完花糕就要支上油锅炸。大酥肉、小酥肉、肉丸子、素丸子、焦脆面叶、麻花,家家户户的灶房里都飘出香喷喷的味道,馋嘴的我们那几天总是围着锅台转。
到了大年三十,一家人会围着桌子包饺子。爸爸擀皮妈妈包,我们兄妹几个则在一旁不时的捣乱,各个弄得大花脸,爸爸就会不断得用擀面杖假意的敲打我们。热腾腾的饺子出锅了,每人盛上一碗,各自呲牙咧嘴的吹着,一口一个的吞着,别提有多香了,吃完一抹嘴就跑出去了。小子兜里满是炮仗,持一根细香,点燃一个炮仗,刻意的扔到女孩子身边,“啪”的一声,吓的女孩们各个捂着耳朵,挤在一起。一直要玩到后半夜才被父母喊回来,脸和手都是脏兮兮的,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,也顾不得洗漱,头枕着明早大年初一要穿的新衣服呼呼大睡。等到初一的大早上,兴奋的心情丝毫没有减退。穿上新衣服,揣着父母给的压岁钱便开始挨家挨户的到邻居家串门拜年。每到一家都是那一句“新年好,我来拜年了“。然后兜里便塞满了各家送的瓜子、糖、柿饼子、核桃。男孩子都很调皮,明明兜里装满了还要再抓一把,女孩子则扭扭捏捏的抿嘴笑着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