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夜的铺子装修好了,陈生派人又送来了洗澡盆那么大的一束玫瑰花,里面的卡片写着:给最爱的小夜。小夜捧着那束花,突然间感到了幸福。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进店里,对小夜说道:“请问,你是小夜吗?”
小夜说:“是的,我就是小夜。”
于是几个青年仔走过来,抓住小夜的头发往桌角上撞,然后把小夜摔在地上,拿脚猛踹,小夜满头是血,一开始在地上到处爬,后来就爬不动了,接着就听见乒呤哐啷一阵乱响,刚装修好的铺子被砸了稀巴烂。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,最后,那妇女走过来扒开小夜的胸罩,对着小夜吐了口唾沫,说:“你奶子那么小,我老公喜欢你什么?”围观的人哄堂大笑。
小夜在医院里躺了二十来天,陈生没有任何消息,出了院,小夜走在街上,不知该去哪里,她低着头,觉得有人看她就下意识的躲开。冬天的广州潮湿而寒冷,天空阴沉沉的,好多日不见太阳,直到夜幕降临,无数的霓虹闪烁开来,广州城这才恢复了几分光鲜的色彩。小夜行走在夜色里,觉得安全了一些,可仍旧心乱如麻,一想到自己袒露在大庭广众下的双乳,想到那些人的笑声,小夜就觉得无比的难受。于是小夜走进了一间酒吧,因为她此刻很想喝点酒。
小夜点了瓶红酒大口大口喝着,这是一个小情吧,里面的男女大多成双结对,小夜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,显得有些突兀。酒吧中央的舞台上,一个歌手抱着把吉他自弹自唱,唱的是Beyond的《冷雨夜》,小夜怔怔的看着他,突然想起了老五,想起午夜场电影,想起珠江边的漫步,想起老五骑单车的样子,想起了那间小屋,小夜心里一阵疼痛。
这时那歌手走了过来,对小夜说:“靓女,我能坐下吗?”
小夜说:“好啊,那你得陪我喝酒。”
于是他们开始喝酒,喝了几杯,小夜觉得一阵头晕,但突然又觉得莫名的舒畅,好像灵魂出窍,轻轻飘飘的,一切烦恼都不见了。后来,小夜迷迷糊糊,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就这样,小夜着了道儿。她现在不是二奶了,她现在是个瘾君子,好的地方在于她才刚吸上,而陈生以往给她的钱还有一些,所以还能对付。每当瘾发的时候,小夜就去老黑(歌手)那里吹上一管,有时吹完了就和老黑做爱,有时不做。直到有一天,小夜发现自己的肚子鼓了起来,小夜无法确定这孩子是老五的还是陈生的,可是她决定把它生下来,于是小夜进了戒毒所,就这样,小草在戒毒所里呱呱落地了。
“当时我就想要个孩子,我既然已经被世界抛弃,有个孩子,我也就不孤单啦。”小夜站在老五租住的天台上,对老五说。小草躺在彩板瓦的小屋里,也不知睡着没有。
“后来呢?”老五说。
小夜说:“后来我带着小草从戒毒所里出来,稀里糊涂的过了两年日子,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又吸上了,只好出来卖啦。”
老五点着一支烟,沉默不语。小夜说:“老五,我瘾发了,得吹一管。”
于是小夜从挎包里拿出一小块白色物体,用一块布包起来,然后用一个硬币把它捣碎,抖进一个小塑料袋里,小夜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,用底座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碎块敲成粉状,然后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根短短的吸管,一头插进鼻孔,一头按在粉上,突然鼻头抽动,猛吸一下,那些粉就全窜到小夜鼻子里去了,然后小夜就两眼直翻,鼻涕眼泪一把把的流。半晌,小夜缓过来,拿纸巾把鼻子擤干净,小夜两颊深陷,脸色苍白,说:“老五,我是个废人了。”
老五说:“小夜,是我害了你。”
老五又说:“小夜,你先去戒毒。小草我先带着,等你出来了,我们好好过日子。”
老五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,把小夜送进了戒毒所。老五把烟戒了,这样可以省下点烟钱。老五现在一天举行两场个唱,一场在中午,一场在傍晚。老五唱歌的时候再也不甩头了,他怕给小草留下不好的印象。但小草完全不在乎,老五唱歌的时候,小草就在一旁站着,站累了她就蹲着,蹲麻了她又站着,后来老五去唱歌时就带着一个小凳子,这样小草就可以坐着啦。小草手里无时不刻不抱着她的娃娃,小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外面的一切,似乎都与她无关。
小草从不与老五说话,确切的说,小草从不与任何人说话。有时候老五逗她说话,老五说:“小草,叫爸爸。”
小草就说:“老板。”然后小草开始模仿叫床的声音。
老五给小草买了几套新衣服,全是公主裙,晚上,老五要给小草洗澡,小草有时候答应,有时候不答应。小草答应的时候就沉默,不答应的时候就大喊大叫,然后用头去砸门。老五用身子挡住门,于是小草的头就砸在老五的腿上,老五把小草搂在怀里,心都碎了。
每个星期老五和小草都会到戒毒所看望小夜,他们坐很长时间的车去,又坐很长时间的车回来。小夜说:“小草有自闭症。估计很难好了。”
老五说:“没事,等你出来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小夜的身子一天天恢复了,小夜突然对未来充满了向往,她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,头发又开始茂密起来,两颊上也开始有了肉,一句话,小夜长胖了。
小夜还参加了戒毒所组织的文艺表演,小夜在舞台上翩翩起舞,步伐轻盈,裙摆飞扬,把台下的一帮子男人都看傻眼了。
于是管教队长把小夜叫到了办公室,管教队长说:“小夜,你的毒瘾戒干净了吗?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