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东坡是一位性情豪放的人,在诗词中畅论自己的政见,得罪了当朝权贵,几度遭贬。在苏东坡的妻妾中,王朝云最善解苏东坡心意。一次,苏东坡退朝回家,指着自己的腹部问侍妾:“你们有谁知道我这里面有些什么?”,有的说是“见识”,有的说是文章,而朝云却说是“满肚子的不合时宜”,苏东坡不免感言到:“知我者,唯有朝云也。”后苏轼几经贬谪,身边的妻妾大多散去,唯朝云不离不弃,甘于清贫。后王朝云在惠州又为苏东坡生下一子,取名干儿,产后身体虚弱,不久便溘然长逝,年仅三十四岁。朝云死后,苏东坡将她葬在惠州西湖孤山南麓栖禅寺大圣塔下的松林之中,并在墓上筑六如亭以纪念她,亭柱上镌有一副楹联:
不合时宜,惟有朝云能识我;
独弹古调,每逢暮雨倍思卿。
苏轼的第一位夫人王弗是他的四川同乡,比他小三岁,16岁出嫁,27岁病故,只和他相处了11年。他在《亡妻王氏墓志铭》中说:“其始未尝自言其知书也,见轼读书,则终日不去,亦不知其能通也。其后轼有所忘,君辄能记之,问其他书,则皆略知之。”看来王弗虽然年轻,却能博闻强记,是位才女。更难得的,是她比苏轼懂得人情世故,在很多事情上,能提出意见供苏轼参考。《墓志铭》中又说:“轼与客言于外,君立屏间听之,退必反复其言曰:某人也,言辄持两端,唯子意之所向,子何用与是人言。有来求与轼亲厚甚者,君曰:恐不能久,其与人锐,其去人必速,已而果然。”她在临终之时对苏轼的谆谆告诫,极有见识,让苏轼铭心刻骨,永志不忘。她的英年早逝,使苏轼极为悲痛。
在她逝世十年之后,有一夜,苏轼梦见了她,醒来写下了一首《江城子》(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):
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
夜来幽梦忽还乡,小轩窗,正梳妆。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。料得年年断肠处,明月夜,短松岗。
第十二篇:
元代,在姑苏阊阖门外,有一户姓薛的米商,财雄一方,可惜没有儿子,只有两个女儿。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个女儿的身上,自幼就为她们礼聘名师教读,特地为两个女儿在宅后筑一画楼,并邀请善画水墨花卉的承天寺僧在粉壁上绘上巨幅的兰蕙,将这座楼命名“兰蕙联芳楼”,两个女儿日夜在楼上吟咏学习,谈古论今。十三、四岁的时候。她们两人的诗文便已远近闻名,她们所写的“苏台竹枝词”都得到了当代大文豪杨铁崖的激赏。杨铁崖曾作诗两首对她们加以赞美:
其一:
锦江只见萍涛笺,吴郡今传兰惠篇;
文采风流知有日,连珠合璧照华筵。
其二:
难弟难兄并有名,英英端不让琼琼;
好将笔底春凤句,谱作瑶筝弦上声。
在一片赞扬声中,薛氏姊妹渐长大了。姐姐薛兰英已经年满二十岁了,妹妹薛蕙英也已十八岁,在姐妹两人的《苏台竹枝词》中已经透露出“翡翠双飞,鸳鸯并宿”的渴望,有了“妾似柳丝易憔悴”的感喟。可借她们的父亲忙于经营商业,对她们的这种情怀浑然不觉,两姐妹只落得个“斜倚栏干望官河。”
正是溽暑炙人的三伏天气,薄暮时分,夕阳刚刚落山,楼下官河中,正有一位壮硕的少年在船头沐浴。薛氏姐妹立在楼头,在柳丝掩映之中久久地望着,望了很长的时间,渐渐地羞红上颊,才慢慢地离开。不久两姐妹又来了,她们止不住心魄的荡漾,这是她们久已盼望的事情。妹妹蕙英生性慧黠,胆子更大一些,她拿出一枝连柄双荔枝朝正在洗澡的少年投去。那少年打了个哆嗦,激凌地一回头,发现楼上正站着两位少女在痴痴地看着自己,那充满魅力的眼光深深地打动了他。但他毕竟是一个少年,有些害羞,急急地穿好衣服,仓仓地回到船舱。一边是满怀春情的闺阁娇俏女;一边是情窦初开的壮少年,飓尺天涯,别样情思。
那少年回到船舱,一种奇妙的欢愉充溢着他的整个灵魂,每当他想到那连柄荔枝打到头上的霎那;每当他想到那两个少女如怨如慕的四只眼睛,他的血液立刻加快了流动、一种神秘的力量把他吸引过去,使他沉醉在一种幻想之中。他真是心醉神迷了,他只觉得他的身子直往下沉。他想他什么时候能够登一登天堂,大胆地去……那晚他做梦了,梦见他自己与那两个少女呆在一起,他千百遍地吻她们,她们也让他千百遍地用手去摸遍她们的全身,她们双眼微微地闭着,软绵绵地躺着,他不知道先趴在那个的身上更好。他贪心大起,他想同时趴在两人的身上,把两人同时抱在身下,结果却抱了空。他从睡梦中醒来,在床上找她们不着,他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活力,却偏偏无所事事。他感到焦虑不安,喉咙发干,他渴望着黄昏快一点到来。
薛家姐妹在那少年回到船舱后还久久地站在那儿,望着刚才少年洗澡的地方出神。天完全黑了,丫环请她们回房用饭,晚饭后,两姐妹四只眼睛工看着,心照不宣地想着心事。想像着他的各种姿式,把自己的身子挨过去,脸上时喜时忧。做妹妹的胆子大一些,性格外向一些,口中不断地说着:“是啊,可爱!可爱!”做姐姐的性格内向一些,只在心中问自己:“他有心爱的人吗?是谁……是我吗?”她心跳加速了。这时屋中的烛光爆了一下,放出一道亮光,欢欢腾腾,两人同时背转了身子,两人似乎都在说着:唉!天从人愿就好了,凭什么不!谁拦着……她们寻思着对他表达心思的办法,跃跃欲试,又是胆怯、又是相思。
还是薄暮时分,夕阳刚刚落山,楼下官河中那一个壮硕的少年又出现了。那少年在洗澡的时候有意露出了那厚实的胸脯;那粗壮的生满黑毛的双腿。他特地把水击得特别的响、击得特别的高,似乎在有意发泄什么;似乎在有意引起她们的注意。水中的少年也注意到楼上的两个少女比昨天打扮得更加艳丽,居然还对他露出微微的笑意。那笑意中饱含着嘉许、饱含着期待。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。突然他见到还是昨天丢荔枝的那个少女又丢下一样白色的东西。那东西掉在水里,浮在水面,他迅速地把它捞起来,那是个纸条,那纸条尽管经水浸润,字迹已有些模糊,但勉强还可以看清:“约你今晚上楼”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