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篇:
2007年,我们读高一。由于初中毕业前夕模拟考试成绩优异,我们这班的学生都是提前保送到实验高中的。在我眼里,华小山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,唯一称得上优点的就是皮肤很白。也就是说,在尖子生如云的保送班,华小山的辨别度一点都不高。
跟华小山有交集,大概要从我们成为同桌算起。那时候,男生女生总是打成一片。但华小山对我,似乎要比普通同学更好一点。他每天五点起床去开教室的门,然后打开饮水机,在我到之前给我装满一瓶开水。当然啦,这件事我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,因为每天早上我几乎是最后一个去上早自习,完全没发觉杯子里的水有什么变化,还以为是前一天没有喝完。每次和华小山猜拳,他输了的话我都会得到一块牛皮糖当做战利品。“哈哈,我知道你爱吃这个,我没什么钱,就只能买这个了。”再后来,我不吃牛皮糖了,实在太甜太腻了。华小山换了牛奶糖给我,被我拒绝:“不要这个牌子,我要吃金丝猴的。”于是,周末晚自习课前,我在课桌抽屉里发现了金丝猴的牛奶糖。华小山还给我起了外号“院长”,说我打乒乓球水平那么菜肯定是精神上出了毛病。这个外号伴随了我整个高中时代,华小山为此颇为得意。
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。高二文理分科,鉴于对物理和数学的恐惧,我果断奔向了文科。华小山虽然有点呆,但脑袋是很好用的,理所当然地留在了理科。于是,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少。2010年的高考,我经历了学习生涯的第一次滑铁卢。从小到大都名列前茅的我,拿过全市文科第一的我,文科综合竟然不及格!就这样,我没有办法去读心心念念三年之久的复旦大学。华小山也没有考上清华,去了家乡那所不太好的重点大学,而我连那所学校的最低分都没达到。自此,我们天各一方。
2010年的9月,我拖着重重的行李远赴千里之外的广州,开启四年的大学生活。之前的高中同学遍布于祖国版图的角角落落。大家通过电话、短信、QQ、人人网、微博等保持联系,互相关照彼此的生活。
我常常接到华小山打来的电话,然后一发不可收地诉说我在广州过着怎样的痛苦生活:学校太大,饭菜难吃,气候怪异,专业极差……华小山会马上反驳:“有你说的那么差吗?难道你住的是猪圈,吃的是糟糠?”我顿时很生气地扔给他一句:“不跟你说了,反正你又体会不到。”我把电话挂了。几天后,华小山的电话来了,他说,或许听我抱怨一番会让我不那么难受,况且他也总抱怨生物工程专业前途堪忧。不仅如此,在我的QQ空间访客列表里,华小山的名字永远在第一名。我心想,这家伙真是有够闷骚,难不成他喜欢我了?但是从他各种损我的话语里,完全听不出喜欢我的意味啊,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。
大二暑假,我听说高中同学在家乡做暑假辅导班,华小山也去了。于是,我立刻决定辞掉广州的实习回去凑热闹。华小山极力劝阻我不要回去,他坚信我回去了一定会失望。可我还是做了辅导班的暑期老师,每天被各种折磨,身心疲惫。周末,华小山会骑电动车送我到车站,看着我坐上回家的车。他时常嘲笑我每次都带那么多衣服,穿不完提着又累。某天,华小山在QQ上问我:在你眼里我是什么角色?我毫不犹豫地回答:好朋友,对,很好很好的朋友。华小山又问:你觉得只是朋友吗?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不知道为什么我下线了。这件事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起,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。
暑假结束后,我又要一路南下迎接我的大三。按照惯例,我会去距离火车站一小时车程的Z大看一下这个每年都比我早开学的书呆子华小山。当我下了公交车来到Z大校门口,华小山骑着自行车“哧”地一下停在我面前。我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华小山,白色T恤、军绿色休闲裤,眼神不像高中那样呆滞反而透着自信满满,看来这家伙在大学里熏陶得不赖。华小山按照惯例请我吃饭,参观校园,然后买一大包吃的喝的给我当干粮。
原来,爱一直都在经历了高考的阵痛,大一痛失奖学金转专业未果,大二的我重新振作,大三的我忙碌而充实。我知道自己对复旦仍有着魂牵梦绕的情愫。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,和昔日高中同学相处的日子里,我惊讶于他们在名校受到良好熏陶,内心深处对于读名校的渴望再次被唤醒。这一次,我决定考研。
就在我对于考研院校和专业选择无比焦虑的时刻,华小山向我表白了。彼时,我正经历寒假打工的痛苦煎熬,在东莞某电子厂流水线感慨生存艰难。华小山打来电话说:“你在那里还好吗?”我不知道怎么回答,只是哭,哭着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,不是我想待的地方。华小山问我:“你不是要考研吗?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吗?如果可以,我们能不能一起考研?”
就这样,我答应做华小山的女朋友,并约好两人一起考研。于是,整个2013年,我的生活主旋律变成了考研+异地恋。
爱情的力量让我们拼搏。大三下学期,我果断开启了学霸模式。早晨六点半起床去图书馆排队占座,晚上十点钟踩着闭馆铃声踏出图书馆大门。然后在回宿舍的路上,打一通长途电话,告诉华小山:今天学了政治或是英语,专业课依然薄弱等等。华小山也开始上自习,他在电话里汇报学习成果或者仅仅是吐槽考研艰难。这样的日子简单而且枯燥,日日复习天天看书,我们只能通过电话和短信聊表相思之情,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能不能考上研究生,就像两个守着糖果盒的小孩儿,互相安慰着盒子里一定五彩斑斓。除了坚持,我们别无选择。我常常在遥远南方温暖的阳光里想象北方的季节变换,也常常在书堆里仿佛看见华小山在对我微笑。我想,千里之外的华小山,也会像我一样习惯了在宿舍阳台的角落里讲电话,在看书累的时候拿起手机看一眼我们的合照吧。
2014年的春天,我们先后收到了来自上海的复试通知。虽然我没有考进复旦,但至少没有离她太远。新学校不管是硬件还是软件,都比原来好了太多,学术氛围相当浓厚,专业水平名列前茅。我知道,这次的选择是对的。我们的爱情也因这一年来的努力,变得更加有意义。
如今,我和华小山在上海读研。华小山在国内领先的生物学研究所,我在全国排名靠前的中文系,尽管我们之间仍然有段距离,但是我们觉得现在很好。距离产生美,况且经过长达一年半的异地恋,这点距离早已不是问题。
平时,我们各忙于各的专业学习,周末,就相约去逛植物园、去江边漫步、去美食节充当吃货等等。华小山给我的短信里,频率最高的要数:“好好吃饭、好好睡觉、身体最重要。”刚开始我总嫌弃他像我妈,后来才慢慢明白,最朴实的爱才最真挚。
华小山最爱转发各种正能量的“相信爱情”的微博,再附上一句:“爱你,所以一起努力。”过去的一年多里,华小山做过许多奇葩的事情:女生节礼物,别人收到的是公仔、巧克力之类的,华小山给我快递了超大瓶家庭装海飞丝洗发水,真是要多实在有多实在;生日的时候,他颇有诗意地鸿雁传书,文采飞扬到令我这个中文女自愧不如,可是这封信直到三个月之后我才拿到手,真是苦了邮递员叔叔了;
每次出去逛街,华小山都会带我走很远很远,其运动量之大,绝对是一般女生所不能忍受,但华小山坚持认为这全因我是女汉子;他还把我们发过的短信全部保存起来制成文档,篇幅超过了3万字,记录了我们嬉笑怒骂的这些年;华小山原本答应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,由于各种原因还是食言了,但他送了一整套《水知道答案》写真集给我,我的怨气就烟消云散了……
在华小山的影响下,我慢慢学会收藏记忆,改掉了迷迷糊糊的坏毛病,每个月都精心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华小山,衣服、鞋子、零食之类,他矫情地说我们是彼此的衣食父母;外出旅游不论到哪儿我都会寄一张明信片给他;看到路边的爷爷奶奶相扶相持散步,我就想到华小山的美好憧憬,心中划过一丝温暖;在华小山谆谆教导之下,我坚持早睡早起,最后真的告别了困扰多年的“痘痘”……
第二篇:
身高156厘米,体重50公斤,娇小的张秀桃每天都要把75公斤的丈夫朱光进从轮椅上抱起多次,晚上从轮椅抱上床,并给他进行全身按摩一小时。“抱他的时候没什么感觉,只是看到录像,才觉得自己力气还真挺大的。”秀桃说。朱光进是高位截瘫患者,他的饮食起居都离不开秀桃,从2002年他们相识,秀桃照顾朱光进12年了。
相逢相识
1982年,张秀桃出生在河北石家庄赵县的一个农村家庭。父亲是赤脚医生,最大的愿望就是开一间自己家的诊所。在父亲的培养下,秀桃考上了河北医科大学。
在朱光进看来,他和秀桃的相逢就像上天安排好的。2002年朱光进在部队参加演习时,不幸造成颈椎粉碎性骨折,胸部以下高位截瘫,后来被送往鹿泉市部队医院治疗。而那一年,医学院学生张秀桃要开始实习了,她随机来到鹿泉市部队医院查看有没有实践机会,走过一间病房,看到一张床旁边停着轮椅,床上坐着的正是朱光进,巧的是,后来朱光进的主治医生就成了秀桃的实习导师。
“当时她肯定是觉得这里有个这么重的病患,能让她实践的机会多。”朱光进笑着说。
秀桃和朱光进就这样相识了。作为导师的病人,朱光进的日常护理都由秀桃完成,给他剪指甲都格外小心,怕弄疼了他。“有几次他一激灵,我都不敢剪了。”秀桃说。
一个七尺男儿,一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,朱光进心里怎么也想不开,情绪低落,也不积极面对治疗。秀桃就义务当起了他的“心理医生”,创造更多的机会和朱光进交流,从相逢到相识,他们逐渐发现彼此能够无话不谈,见面能说会儿话就高兴,不见心里反而更惦记着。朱光进比秀桃大4岁,这两个正当青春的年轻人,就这样走进了彼此的心里。可是,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,秀桃不会,朱光进更不敢。
2003年,朱光进要转业回老家江西省鄱阳县,离开的那天,秀桃去送他,两个人很节制地拥抱了一下,秀桃目送着载着朱光进的火车远去。
“她追着火车跑了好久,直到月台的尽头,就是电影里的恋人分别那样。”朱光进腼腆地说。当然,这些是后来他才知道的。
相知相爱
朱光进回家了,秀桃留下来继续完成学业,他们的交往由面对面的聊天变成了鸿雁传书。带着一级伤残回到家的朱光进,除了出门做定期治疗,大部分时间在家无事可做,给秀桃写信和读秀桃的来信成了他最重要的精神生活。一年后,秀桃毕业了,她带着朱光进写给他的信,出现在他面前。
“当时没有想太多,就觉得不想离他太远,舍不得离开他。”秀桃说。就这样,秀桃一个人从河北来到江西,专职照顾朱光进。2008年,秀桃通过省级考试,进入了鄱阳县卫生院工作,白天为病人进行心电图检查,晚上回来为朱光进全身按摩,防止他肌肉萎缩。2009年,在秀桃的坚持下,他们俩终于结婚了。
“我这个样子,真的不敢想能有人愿意嫁给我,就算想想,都觉得对不起人家,对秀桃来说,我就是她一辈子的累赘,她一个大学毕业生,可以有更好的生活。所以我一直也不敢提出结婚。”朱光进说。可是在秀桃看来,根本不觉得朱光进是她的累赘,她爱他,愿意照顾他。说起丈夫,秀桃笑意盈盈,其实我们是相互照顾的。
从舍不得他到离不开他,两个人在一起,终于有了一个家。唯一让秀桃感到顾虑的,就是她的家人。她的母亲和姐姐来江西见过朱光进,而直到秀桃结婚,她父亲还不知道。2012年,秀桃和朱光进的事情被大量媒体报道后,眼看着瞒不下去了,秀桃让小姨告诉了父亲,这位年近70的父亲沉默了好久,在电话里说:“你过得好就行。”
朱光进说,秀桃一家都是善良的人。大学毕业后她来江西,怕父亲反对,骗他说是去天津工作。可是秀桃每年回家,朱光进家里人都会准备给她带回去的烟酒,每次带回家的都是江西特产,秀桃父亲却一直没怀疑她在天津的工作。
相守相望
2010年腊月初八,他们的女儿朱辰宇诞生了,这个幸福的小家庭又多了几分欢乐,女儿好像很懂事,几个月的时候在妈妈怀里还哭闹呢,爸爸一抱就安静了,也许她知道爸爸行动不方便。有了妻子和女儿,朱光进的心态和正常人无二,村里的农家书屋就设在他家的二楼,他也就当上了管理员。秀桃不在的时候,他自己可以开电动轮椅出门逛逛。
幸福的家庭哪能没有摩擦?和大多数夫妻一样,秀桃和朱光进认为多沟通是最好的相处之道。6月初的江西刚刚入夏,秀桃要给朱光进换上夏季的短裤,朱光进觉得自己腿太细了,想穿两层的长裤遮一遮。秀桃就是不依他,两人争论了几句。“后来呢?”我们问他,“那只有我服软,你看我身上穿的,就是那条短裤。”朱光进还挺委屈地说。丈夫不能走路,但秀桃有时还要激发他的责任感,“你是男的,又比我大,当然得让着我!”秀桃得意地说。
秀桃要照顾丈夫和孩子,独自支撑这个家,该有多么辛苦?朱光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,他只能积极配合康复治疗,以减少秀桃的压力,对秀桃更多些关心和安慰。也正是两个人的相互体贴,守护着这个家的温暖和幸福。
其实,能够帮助别人,是秀桃最大的快乐。一次,秀桃把一个邻镇因车祸导致高位截瘫的女孩接回家,朱光进现身说法开导她。后来女孩回家了,还会经常和他们夫妇俩交流,女孩家有什么事,秀桃骑着电动车就上她家去,朱光进也开着自己的电动轮椅在后面相跟着。
正说着,他们上幼儿园的女儿回来了,小姑娘一进门,不管一屋子人,径直过来搂着妈妈的脖子不撒手,朱光进坐在一旁,微笑着看着黏在一起的母女。
在朱光进眼中,妻子很善良、很伟大,有着超越岁月的坚强,而在秀桃看来,丈夫也是一个体贴的亲人,一个善良的好人,是自己的心理寄托。鄱阳县妇联主席施宇萌说,她认识的秀桃一家,都是非常积极向上的,他们对生活热情,同时也带给别人温暖。而一个幸福的家庭,不就是这样的吗?
一种纯粹的爱
王玉琪
一个女大学生爱上一个高位截瘫的退伍军人,并远赴千里与之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,这件事真实地发生在我们的身边,让我们发现,并不是所有的爱情与家庭都是可以用世俗的尺子来衡量的。
爱情是美好的,但美好的爱情以什么为基础,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答案。当房子、车子、票子等成为许多人爱情的必要条件时,老一辈的爱情观似乎逐渐遭到年轻一代的质疑,以至于有人说,“宁愿坐在宝马里哭,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。”
张秀桃和朱光进的爱情基于一种心灵的呼应,一种思想的融汇,在现实映照下,尤为难能可贵,也尤其令人感动。这种爱发自内心,朴实无华,它让物质变得苍白,它让世故显得低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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